【案情】
陳某甲1970年8月3日出生，易某某1969年2月14日出生，陳乙系陳某甲、易某某之子。陳乙是A公司員工，雙方于2021年9月17日簽訂勞動合同。2021年9月24日8時許，陳乙在上班途中發生交通事故，經搶救無效于當天12時許死亡。當天10時許，A公司通過網絡系統為陳乙辦理工傷保險初次參保登記并在規定期限內為陳乙繳納了2021年9月至12月的工傷保險費。經認定，陳乙受到的事故傷害屬于工傷。2022年4月12日，陳某甲、易某某向B市社保中心提交申請，要求支付陳乙工亡待遇。B市社保中心于2022年5月11日作出不予支付決定。陳某甲、易某某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銷該不予支付決定并判令B市社保中心支付工亡待遇。法院生效判決，駁回原告陳某甲、易某某的訴訟請求。
【分歧】
第一種觀點認為：A公司按照社會保險法第五十八條第一款的規定，在陳乙入職之日起三十日內為陳乙辦理了工傷保險參保登記并繳納了工傷保險費，不存在“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和“補繳工傷保險費”的問題，對于陳乙的工亡，應當由B市社保中心依法向陳乙的近親屬陳某甲、易某某支付工亡待遇。
第二種觀點認為：A公司在陳乙發生工傷事故后、在用工之日起三十日內為陳乙辦理參保登記并繳納工傷保險費的行為屬于A公司補繳工傷保險費的行為，對于陳乙的工亡，B市社保中心僅負有支付參保后新發生的符合條件供養親屬撫恤金的義務，A公司負有支付喪葬補助金和一次性工亡補助金的義務。
【評析】
筆者傾向于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1.工傷保險法律關系自社會保險經辦機構辦理參保登記時確立，在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確立之前發生工傷的，由用人單位支付工傷保險待遇。
根據社會保險法第八條、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五十八條，《社會保險費征繳暫行條例》第七條等我國現行法律法規的規定、工傷保險實務操作觀察及我國實務中注重行政確認行為效力的傳統，筆者認為，社會保險經辦機構與職工之間的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的確立應以社會保險經辦機構的登記為準，即工傷保險登記確認行為生效之時產生，未經社會保險經辦機構的登記，則不存在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綜上，社會保險經辦機構審核登記確立工傷保險法律關系，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確立后社會保險經辦機構和職工之間形成權利義務關系，發生在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確立前的工傷，因社會保險經辦機構和職工之間無權利義務關系，故工傷保險待遇由用人單位支付。具體到本案，陳乙發生工傷事故時，A公司尚未為陳乙申請辦理工傷保險參保登記，陳乙與B市社保中心之間未建立工傷保險法律關系，故陳乙的工亡待遇依法由A公司支付。
2.傷后在用工之日起三十日內參保登記并繳納工傷保險費非屬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行為應屬補繳工傷保險費行為。
筆者認為，為了明確工傷保險登記行為確立工傷保險法律關系的獨立價值，討論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的前提是用人單位已經辦理了工傷保險登記，在此前提下對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進行解釋時，既要體現工傷保險制度社會本位價值取向又要兼顧商業保險技術規則。實踐中，參保登記后未繳納工傷保險費、參保登記后繳納工傷保險費一段時間后不再繳納工傷保險費、參保登記后未在規定的繳費周期內繳納工傷保險費這三種情形應認定為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對于參保登記后未足額繳納工傷保險費這種情形即用人單位沒有按照職工實際工資水平繳納，而是按照法定最低工資標準繳納，不能認定為用人單位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不應完全由用人單位支付工傷保險待遇，應當由社會保險經辦機構按照最低工資標準支付工傷保險待遇，工傷保險待遇差額部分由用人單位向工傷職工補足。
對于用人單位在職工發生工傷事故后、在用工之日起三十日內為職工辦理參保登記并繳納工傷保險費行為的性質，社會保險法、工傷保險條例均未明確。因參保登記和繳費符合社會保險法第五十八條的規定，一種觀點認為，該行為屬于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因系傷后參保登記和繳費；另一種觀點認為，該行為屬于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工傷保險條例第六十二條第三款規定，用人單位參加工傷保險并補繳應當繳納的工傷保險費、滯納金后，由工傷保險基金和用人單位依照本條例的規定支付新發生的費用。如果把該情形認定為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由社會保險經辦機構支付工傷保險待遇，則將使工傷保險登記行為確立工傷保險法律關系規則失去獨立價值。筆者認為，為充分發揮該款的作用，宜把該情形認定為補繳工傷保險費行為。具體到本案，A公司在陳乙發生交通事故后，當日為陳乙辦理參保登記并按規定繳納工傷保險費的行為應屬于《工傷保險條例》第六十二條第三款規定的補繳工傷保險費行為。
3.傷后用人單位補繳工傷保險費的，由社會保險經辦機構依法支付新發生的費用。
《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關于執行〈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二）》第三條規定：“工傷保險條例第六十二條規定的‘新發生的費用’，是指用人單位參加工傷保險前發生工傷的職工，在參加工傷保險后新發生的費用。其中由工傷保險基金支付的費用，按不同情況予以處理：（一）因工受傷的，支付參保后新發生的工傷醫療費、工傷康復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統籌地區以外就醫交通食宿費、輔助器具配置費、生活護理費、一級至四級傷殘職工傷殘津貼，以及參保后解除勞動合同時的一次性工傷醫療補助金；（二）因工死亡的，支付參保后新發生的符合條件的供養親屬撫恤金。”據此，對于陳乙的工亡，A公司補繳工傷保險費后，B市社保中心僅負有支付參保后新發生的符合條件供養親屬撫恤金的義務。因陳某甲、易某某均未達到領取供養親屬撫恤金的年齡條件，B市社保中心作出不予支付決定合法。（作者單位：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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