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市中院：超過法定退休年齡仍可認定工傷
湖南省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
行 政 判 決 書
（2014）長中行終字第00017號
上訴人（原審第三人）王某。
委托代理人肖某某。
委托代理人譚某某。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長沙市××物業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社區××室。
法定代表人蔡某某。
委托代理人余某、李某某。
原審被告長沙市××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住所地湖南省××××號。
法定代表人文某某。
委托代理人張某某，女，1969年8月25日出生，漢族，系該局法律顧問，住長沙市開福區建湘村。
長沙市××物業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銘格××公司）因訴長沙市××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以下簡稱市××社局）工傷認定決定一案，原審第三人王某不服長沙市芙蓉區人民法院（2012）芙行重初字第108號行政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4年1月22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2012年2月9日上午9時40分左右，王某某在長沙縣××鎮××號路某進行清掃作業時，湘A×××××號小客車與環衛斗車相撞，環衛斗車將王某某掛倒，當即被送往長沙市八醫院救治，后經搶救無效死亡。2012年4月26日，王某某的家屬王某向市××社局申請工傷認定，提交了勞動合同書、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等材料，工傷認定程序中，市××社局寄出《工傷協助調查通知書》，銘格××公司未向市××社局提交相關材料。2012年5月18日，市××社局作出認定工傷的決定書，認定王某某與銘格××公司存在勞動關系，王某某受到的事故傷害，符合《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第（一）項的規定，屬于工傷認定范圍，予以認定為工亡。2012年5月22日，市××社局以掛號信的方式向銘格××公司寄出決定書，銘格××公司不服，遂訴至法院。
原審法院判決認為，本案各方當事人對王某某受到事故傷害的事實均無異議，各方爭議的焦點是王某某與銘格××公司是否存在勞動關系。市××社局認定王某某與銘格××公司存在勞動關系，以王某提交的勞動合同書為主要依據，銘格××公司對勞動合同書的真實性提出異議，表示王某某不是銘格××公司的職工，雙方從未簽訂任何勞動合同，勞動合同落款處的銘格××公司印章與銘格××公司登記的印章明顯不符，簽名處的“曾某某”也不是銘格××公司的職工，并認為勞動合同系偽造。在案件審理中，市××社局、王某未提交勞動合同書原件予以核對，亦未提交“曾某某”系銘格××公司委托代理人的相關證據，勞動合同書不具真實性。因此，王某某與銘格××公司是否存在勞動關系不能確定，需依法通過其他程序對王某某與銘格××公司是否存在勞動關系先行確定。綜上，市××社局認定王某某與銘格××公司存在勞動關系，并據此作出的認定工傷決定事實不清，應予撤銷。銘格××公司請求撤銷市××社局作出的認定工傷決定，本院予以支持。市××社局對當事人提交的材料不負實質審查義務，不承擔相應責任。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二）項第1目的規定，判決一、撤銷長沙市××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作出的長人社工傷認字（2012）0139號《認定工傷決定書》具體行政行為；二、長沙市××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在本判決生效后六十日內，對王某的申請重新作出認定。
原審第三人王某不服，上訴稱，一、一審法院未對訴訟時效進行審理；二、一審法院對證據分配原則顯失公平，不符合法律規定；三、對證據的認定違反行政訴訟法證據規定；四、判決書認為，勞動關系不能認定，必須由其他程序認定，沒有法律依據；五、判決書認為勞動行政部門對合同的真實性不負進行實質性審理義務，沒有法律依據；六、判決書認定事實，適用法律錯誤。請求：1、判令撤銷長沙市芙蓉區人民法院（2012）芙行重初字第108號行政判決書；2、駁回被上訴人的原訴訟請求；3、由被上訴人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被上訴人銘格××公司未提交書面答辯意見。
原審被告市××社局未提交書面答辯意見。
當事人向一審法院提交的證據和依據已隨案移送本院。
原審法院以原審被告市××社局提交的證據材料4“勞動合同書”與證據材料7“長沙縣黃花鎮人民政府與銘格××公司簽訂的承包協議”系復印件，不作為證據采納的理由不能成立。上述兩個證據，均復印于長沙縣農村環境綜合治理領導小組辦公室，均蓋有“與原件核對無異”的印章，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行政訴訟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十條第一款第（二）的規定，應予采信。
另外，原審法院也認為，王某提交的其他證據材料均符合行政訴訟證據的相關規定，予以采納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那么，其提交的證據5“人民調解委員會簽到表”和證據6“平某某老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理賠決定通知書”，可以證實“曾某某”的銘格××公司代理人身份，足以認定王某某系銘格××公司員工。
本院認為，原審被告市××社局根據《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第（一）項的規定，作出長人社工傷認字（2012）0139號《認定工傷決定書》，認定涉案職工王某某受到的事故傷害屬于工傷認定范圍，即屬于“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內，因工作原因受到事故傷害”，予以認定為工亡。本案中，各方當事人對王某某受到事故傷害的事實均無異議，爭議焦點是王某某與銘格××公司是否存在勞動關系。原審被告市××社局認定王某某與該公司存在勞動關系，證據確實充分。
其一，王某某工作時間、地點及事故原因。長沙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第2012280號）認定，王某某因交通肇事致死的時間是2012年2月9日9時40分許；事故地點在長沙縣××鎮××號路某；事故原因為王某某不承擔事故責任。
其二，勞動合同的真實合法性。2011年3月25日，王某某與銘格××公司簽訂《勞動合同書》，代表銘格××公司署名的是“曾某某”。該合同期限自2011年4月1日至2012年3月31日止。用以佐證“曾某某”系銘格××公司代理人的證據是，2012年2月28日，長沙縣黃花鎮人民調解委員會主持的《王某某死亡補償協調會》簽名表中，“曾某某”作為該公司代理人簽字。
其三，保潔承包合同及王某某責任范圍。2011年3月28日，銘格××公司與長沙縣黃花鎮人民政府簽訂《長沙縣黃花鎮集鎮清掃保潔承包合同》。黃花鎮人民政府將集鎮清掃保潔工作交由銘格××公司承包，承包期自2011年4月1日至2012年3月31日止。據以證明王某某清掃范圍的證據是，《黃花鎮2011年保潔員花名冊》中載明：保潔公司保潔員王某某的責任范圍為遠大三路。
其四，保險理賠單確認。2012年11月12日打印的平某某老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理賠決定通知書》載明，茲有申請人王某等因銘格××公司的被保人王某某身故提出理賠申請，經本公司審核后，賠付6萬元。該證據直接證明王某某系銘格××公司員工。
最后，證人證言旁證。王某某生前同事宋竟明、方長松、唐海清、黃海艷等因不懂證據規則旁聽庭審而不能出庭作證，但其書面證言均證實，王某某系銘格××公司員工；曾某某是銘格××公司代表。
關于被上訴人是否超過起訴期限問題。原審被告在庭審中辯稱，被上訴人銘格××公司已超過法定起訴期限。本案中，銘格××公司于2012年6月5日收到長人社工傷認字（2012）0139號《認定工傷決定書》，其于同年9月11日向長沙市芙蓉區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但因長人社工傷認字（2012）0139號《認定工傷決定書》沒有明確“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的期限”，故不受“3個月”起訴期限的限制；而應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四十一條規定的“2年”期限，即“行政機關作出具體行政行為時，未告知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訴權或者起訴期限的，起訴期限從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訴權或者起訴期限之日起計算，但從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具體行政行為內容之日起最長不得超過2年”。所以，被上訴人銘格××公司起訴并未超過法定起訴期限。
關于超過退休年齡的職工是否只能定位于雇傭關系的問題。被上訴人銘格××公司訴稱，王某某的年齡已遠遠超過法定退休年齡，其與任何主體都不可能產生勞動關系，在法律上應定位于雇傭關系。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對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的回復》（（2012）行他字第10號）的規定，用人單位聘用的超過法定退休年齡的務工農民，在工作時間內，因工作原因傷亡的，應當適用《工傷保險條例》的有關規定進行工傷認定。故被上訴人的上述辯駁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原審被告市××社局作出的長人社工傷認字（2012）0139號工傷認定決定，證據充分，程序合法，適用法律正確。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成立，其上訴請求應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應予撤銷。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三）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十六條第（四）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長沙市芙蓉區人民法院（2012）芙行重初字第108號行政判決。
二、駁回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長沙市××物業管理有限公司的原訴訟請求。
三、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各50元，均由被上訴人長沙市××物業管理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陳光輝
審判員 柳志敢
審判員 王真錚
二〇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書記員 曠學偉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一、《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
第六十一條人民法院審理上訴案件，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法規正確的，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但適用法律、法規錯誤的，依法改判；
（三）原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或者由于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的，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也可以查清事實后改判。當事人對重審案件的判決、裁定，可以上訴。
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
第五十六條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判決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一）起訴被告不作為理由不能成立的；
（二）被訴具體行政行為合法但存在合理性問題的；
（三）被訴具體行政行為合法，但因法律、政策變化需要變更或者廢止的；
（四）其他應當判決駁回訴訟請求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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